好文》AI如何改变人类的阅读习惯?原始文本终会消失?

时间:2025-06-19 19:34:05来源:互联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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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很多人来说,AI的出现,让他们原本的阅读习惯走入了终结。本文源自纽约客专栏作家 Joshua Rothman 的文章《What’s Happening to Reading?》。
(前情提要:全球最大开发者论坛 Stack Overflow 活跃度暴跌 90%,会成 AI 时代下的眼泪?
(背景补充:柏克莱教授警告:名校毕业生也没得挑工作!AI再5年斩掉一半基层职位

 

平常都读些什么?为什么读?几十年前,这些问题根本称不上迫切。阅读曾是一种稀鬆平常的活动,自从十九世纪现代出版业兴起以来,阅读的方式几乎没什么改变。

在《纽约客》2017年的〈Shouts & Murmurs〉专栏中,作家艾玛・拉斯本(Emma Rathbone)在〈网路出现之前〉这篇文章里,描绘出过去阅读的氛围:「在网路出现以前,你可以在芝加哥的一张公园长椅上闲晃,看着一册狄恩・昆兹的小说,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,没人会知道你看了什么,除非你自己说出口。」阅读就是阅读,不管你选择看的是报纸、普鲁斯特,还是《权力掮客》,基本上你都是靠眼睛扫过书页,静静地、按照自己的步调与时间阅读。

但现在,阅读的本质已经改变了。当然,还是有很多人热爱传统的书籍与期刊,甚至有人因为进入网路时代而发展出一种超级阅读能力,对他们来说,智慧型手机就像是口袋里的行动图书馆。不过,对另一些人而言,那种「老派」的理想阅读方式,专注、连续,从头到尾沈浸在精心撰写的文字中,几乎已经成为时代的遗物。这些人可能会用电子书开始阅读,然后在通勤途中用有声书接着听;或者,他们根本不读书了,晚上花时间滑 Apple News、订阅 Substack,最后再顺着 Reddit 的资讯洪流漂啊漂。现在的阅读,有一种既分散又集中的奇特感觉,萤幕上有无数随机的文字在流动,同时还有 YouTube、Fortnite、Netflix 等诱惑在一旁虎视眈眈,让你一旦开始阅读,就必须不断选择「不去停止」。

这场变化已经酝酿数十年,而推动它的,是被年轻族群快速採用的新科技。也许正因为如此,这场巨变才不那么明显。根据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(NEA)2023年的报告,过去十年间,每年至少读一本书的成年人比例,从 55% 掉到 48%。这变化看似惊人,但比起青少年的状况还算温和——根据国家教育统计中心(NCES)的数据(该单位近年在川普政府期间被大幅削弱),差不多在同一段时间内,每天「几乎都会阅读」的 13 岁青少年比例,从 27% 掉到仅剩 14%。这样的结果也难怪,现在的教授们越来越常抱怨学生滑手机成瘾,根本无法专心阅读任何稍微有点长度或难度的内容。

我曾认识过几个看起来什么都读过的人,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,真的可以改变人生。但 AI 无法取代这些人,因为它本质上是通用的、以共识为主的产物;你不会把 ChatGPT 当作心灵导师,也不会为 Gemini 的宏观理论或古怪见解感到热血沸腾。不过,AI 的阅读能力正好就来自于它的「无个人性」。在 David Perell 主持的 Podcast《How I Write》中,柯文解释,他在阅读时会不断把不懂的地方拿去问 chatbot,而 AI 永远不会对这些问题感到厌烦,回答时还能调动一个人类无法瞬间掌握的庞大知识库。这等于把每段文本都变成了一种跳板或课程大纲。

而且 AI 还能简化:如果你卡在《荒凉山庄》的开头不会读,你可以请它用更简单、现代的英文改写。狄更斯写道:「瓦斯从街道的雾气中一处处透出,就像阳光从湿濡的田野里渗出,被农夫与犁田的孩子看到。」Claude 则更直白地说:「瓦斯灯在街道的雾中幽幽闪烁,就像农夫在薄雾田野中看到的太阳一样。」

透过这种方式,拥有 AI 加持的读者,可能会开始模糊「原始文本」与「次级来源」的界线——特别是当他们相信,自己读的东西可以把「形式」跟「内容」拆开来看的时候。很多人其实早就习惯这种方式了:从 2012 年开始,总部设在柏林的公司 Blinkist(自称是「阅读的未来」)就提供热门非小说类书籍的 15 分钟摘要,还有文字与音讯两种版本。(在短短一场「眨眼」时间内,你可能就能掌握 Ryan Holiday 探讨斯多葛与佛教哲学的书《静默的力量》的核心内容。)或者像是《读者文摘精简本》(Reader’s Digest Condensed Books),这是一种订阅制选辑,每季出版一本精装本,里面收录四到五本被删减到原书约一半长度的小说。这套书当年相当受欢迎——根据《纽约时报》1987 年的报导,有一百五十万名读者每年总共买了一千万册。当我小时候,家里也有一整排这种书,我爸妈没说什么,我也就随手读了几本被「浓缩」过的悬疑小说,像是 Dick Francis 或 Nora Roberts 的作品。(这套系列至今仍在发行,以 Reader’s Digest Fiction Favorites 为名。)如果我要写一篇学术论文分析 Francis 在 1979 年的小说《Whip Hand》,那我用精简版当然会被骂爆。但如果我只是想抓个剧情节奏、氛围或紧张感,那我说自己「读过这本书」也不是太过分。老实说,我也不太可能再去找完整版来读了。

当代的阅读生态里,这种被浓缩或改写的版本还只是例外,不是常态。但在接下来的十年内,这种状况可能会完全翻转:我们也许会惯性地先从替代文本开始,之后才决定要不要找原版来读,就像我们现在在 Kindle 上先下载书的试阅版本一样。因为 AI 可以随需生成摘要、浓缩版,甚至各种不同长度的变体,我们可能会根据情境不断在不同版本之间切换,就像我们现在会开 2 倍速听 podcast,或是看不下去某部剧时直接跳去 Wikipedia 查剧情结局一样。流行歌曲也常有不同版本,乾净版、EDM 混音版之类。身为写作者的我,可能不太想看到自己的文字被这样「折射」处理。但折射的权力,将不再由我掌控;它将落在读者与他们的 AI 手中。这对组合将会彻底压缩阅读与编辑之间的界线。

当然,我们有充分的理由主张,有些作品根本不该、或根本无法被「摘要」。你如果只读一篇艾琳娜・费兰提《那不勒斯四部曲》的总结——「莉拉做了这个,蕾努做了那个」——你就是在欺骗自己。也许道格拉斯・霍夫施塔特(Douglas R. Hofstadter)的《哥德尔、艾雪、巴赫》可以被浓缩成几个核心概念,甚至可能 chatbot 解释得比他还清楚——但那本书的「篇幅」与「难度」本身,就是其中一个意义。当然,读者们也肯定会继续珍惜那些真实的人类声音。最近我在读托尔斯泰的《童年、少年、青年》,里面充满德文片语、古怪的历史细节与我无法完全理解的俄罗斯文化语境。即使如此,我还是喜欢跳过注解——我想维持阅读节奏,沉浸在故事之中,接受托尔斯泰的魔法。热爱老派阅读的人也许越来越少,但这比例永远不会掉到零,甚至不会接近零。

儘管如此,我还是忍不住怀疑,文字那种内在的完整性,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有力量。曾几何时,我们很难想像整首歌竟然可以只靠「取样」组成;但现在,取样早就成了日常,我们甚至把音乐製作的流动性视为优点,而不是缺陷。那么,阅读的 remix 文化会出现,真的那么难想像吗?New Order 的〈Blue Monday〉有那么多个版本,哪一个才是真的?这问题重要吗?只要你喜欢那首歌,不就够了?同样地,如果我读的是我版本的《我的天才女友》,你读的是你的版本,那我们不也是费兰特的粉丝吗?亨利・詹姆斯在晚年曾重写多部小说;泰勒・丝也给了我们「Taylor’s Version」。

我们确实在意作者的意图、身分与所有权——我们知道一篇文字是词语的特定排列,但一旦这个排列被重组,它就会失去特定性,有时也会失去价值。然而,我们或许也会享受成为 AI 协助下的阅读编辑者。

我阅读生涯的巅峰,其实是在成为记者之前、唸英语博士班的时候。研究所中期,我得参加一场总测验——三位教授联手进行数小时的交叉诘问。考试内容来自一份提前一年发给我们的阅读清单,几乎涵盖整个英文文学史,从《贝奥武夫》到《宠儿》,包括像《乔伊斯,《尤利西斯》》与《叶慈诗选》这类经典。我日以继夜地读,为了不让眼睛疲劳,我还买了一盏专用灯和一个架着用的放大镜。几年后,我又参加第二场考试——一个专注于某一文学子领域的专业测验,这次的阅读清单得由我自己拟定,同样也预设要涵盖整整一年的阅读量。我的那份清单大概包含二十几本小说,还有数量惊人的文学评论。后来我甚至站着阅读,只为了让我的背不要再痛。

人类版本的阅读,终究有其极限。当时我读到某种临界点,那种「原来我能读这么多」的发现让人兴奋不已。那段準备考试的过程,确实让我踏上了「看过一切」的那种人之路。但就算我啃完了整个文学经典的大片段,我也不禁注意到:我读过的,终究只是庞大世界中的一小部分。大学图书馆大得几近荒谬,有好几层地下书库,灯一亮就照出一整排书架,满是我怀疑近年来没人翻过的书。如今回顾,那种限制感还有另一面:记忆。我可能真的读过史宾瑟的《仙后》,但我还记得多少内容?这就是为什么,我进入中年后,花同样多时间在重读经典(像《童年、少年、青年》)上,跟探索新书一样多。

那么,AI 是否根本性地挑战了这些限制?这当然是有可能的——我们可以想像,智慧阅读机器会帮我们从那些原本乏人问津的文本中,挖掘出价值。(这个过程或许有点像化石燃料开採:从老旧、艰涩、专门的文本中,浓缩出新思维的动能。)也不难想像,有些情境下,语言模型可以延伸甚至强化我们的阅读记忆。如果当年我準备考试时旁边就有 AI 陪读,然后年复一年持续与那套系统讨论我的阅读心得,也许我早就建立了一本活生生的「公共笔记本」,一个思想日记。事实上,我很幸运,我有一位人类对话伙伴——就是我老婆,她当年也在同一个研究所。我们的关係就是在共同阅读中塑造出来的。而 AI,本身并不会有动机;它会「读」,但不是「读者」;它的「兴趣」全看当下你问它什么。所以它能否成为有用的阅读工具,完全取决于一种它无法自我承袭或创造的「阅读文化」是否还存在。

那阅读文化在自动化浪潮下会变成什么模样?假设我们正走向一个未来:文字变得流动、可替代、可折射、可抽象。在那个未来,人们阅读的方式往往会是「请帮我简化这段内容」、「帮我转成 podcast」、「帮我整理成报告」这种请求。

我们会很容易就抓到文本的大意,甚至会有一种「我懂了」的错觉,所以任何选择去接触原文的行动,都将是一种主动的努力与承诺。有些作家会以个人魅力吸引真实读者;也有人乾脆假设自己就是「写给 AI 看的」。

或许会出现新的写作风格,专门用来「拒绝机器解读」,打造出「仅供人类阅读」的专属区。真正愿意读「原文」的人会变得极少,他们将获得其他人所无的见解,也会经历那些他人选择放弃的阅读体验——但那个「博览群书」象徵知识与智力的时代,将大体上结束。未来,深度读者与表面读者之间的差别会越来越难辨;或许,如果 AI 协助阅读的效益够高,那些区别根本不再重要。文字将被视为一种过渡媒介,一个想法短暂停靠的地方。一篇文章,今天我们看它是终点、是一种完成品,但到了未来,它可能只是一块垫脚石,走向另一个未知的东西,不论好坏,皆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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